头塘,那些不能忘却的记忆

发布时间: 2017.07.19   来源:超级管理员

 

  头塘,一座山名,与这座山名相连接的有中塘、尾塘,它们全称为大湖山。

  头塘,也是一个村名,这个自然村座落在海拔八百九十五米主峰下的一个小盆地上,属于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山村。

  头塘自然村四面环山,山上植被茂盛,长期腐枝败叶沉积,土地肥沃,适宜种植大豆、马铃薯、山玉米等农作物,村民一直过着世外桃园般的生活。

  然而,一九四二年六月,这种安静的生活被打破了。六月初,一群一百多人的日本鬼子听说有国军往头塘方向撤退,便从江山四都抓了民夫带路,从五家岭方向往头塘一路追赶。村民听说鬼子要来,早就躲进了山里或偏僻岩洞。鬼子刚登上了离村庄还有几公里的山岗,压根没弄清是否有国军躲藏村里,就在山岗上架起小钢炮,瞄准村庄一阵子狂轰烂炸。实际上,村民从没见过国军到过头塘。村民朱发水门前地坪上被炸出几个四五米深的弹坑。一番轰炸后,一群鬼子乌乌呀呀地进了村庄,见整个村子空无一人,便将全村所有的房子用火点着,一时间全村浓烟滚滚,火光四射,躲藏在后山丛林中的村民朱如高,见自已的房子被点着升起了浓烟,便哭泣着对母亲说,“妈,咱们的房子被烧了!”这一声喊叫却被鬼子发现了动静,立即架起机枪朝山上密林中扫射,躲藏在密林中朱如高左胳膊被子弹打穿,鲜血马上涌出来,痛得他牙齿咬得咯咯响,额头也冒出了汗珠子,却再也不敢啃声了。

  全村十多幢房子全部被烧光后,鬼子又一幢幢地搜查,生怕里面有躲藏的人没被烧死。在搜查中,发现有可以使用的扁担、锄头等农具都用刺刀砍断,连扫把柄也被砍断。鬼子搜查完后,牵着几头来不及赶走的黄牛,重新沿着上山的线路往四都方向下山。

  鬼子走后,村民们回到村里,望着自己只留着光秃秃泥墙的房子,欲哭无泪,他们不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这块极其偏僻的土地究竟犯了什么错,竟会遭受如此残暴的、毁灭性的焚烧。无家可归的村民只好全部往一座唯一没有被烧毁的菩萨庙里挤。人多,庙里挤不下,男人们都聚在外面,尽可能让小孩、妇女和老人挤在里面。

  为了解决临时居住,男人们立即上山砍伐木料,想尽快将木料重新搁上泥墙,砍茅草盖草棚,使全家有个暂时遮风避雨的地方。村民朱发水还来不及去砍茅草,而是用竹片编成用来晒谷子的“田月”盖在横梁上,求得晚上有一片遮挡露水或雨滴的不露天的空间。可老天偏不同情村民的遭殃,第二天连续下起了小雨,虽然当时已是六月,但在海拔八百多米的头塘,晚上依然需要盖着被子,朱发水夫妻带着樟财、樟有、樟富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头朝同一方向地挤在用两领旧“田月”披盖着成的“屋”里,地上铺着几把稻草和破烂衣服就是床,上面盖了一床不知打了多少布丁的破被子。

  夜深了,雨却越下越大。白天忙碌的疲倦使他们都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深。突然间,对面一堵没有被什物披盖的泥墙“轰”的一声朝屋内倒塌下来,全家五口全部被泥墙压在身上。但大的十二岁,小的六岁的三个孩子被惊吓醒后,立即哭喊着在破被子里找爸妈,可他们的爸妈却被压在泥墙下动弹不了。原来泥墙倒塌时还留着近两米高没有倒下,而小孩子个头短,只是被急冲下来的小泥块压着一点,十二岁的老大个头高一点腿上被泥块砸乌青,而两个小的孩子则没有受伤,但朱发水和妻子王水南两位大人从胸部以下全部被压。同时被砸死的还有一只正带着小鸡的母鸡,惊奇的是它身下的十多只小鸡完好无损。

  小孩子的哭喊和大人的呼救声,震醒了沉睡的乡亲,大家立即赶来施救,有扒土的,有拉人的,大家最担心的就是两位大人胸部被泥块压久了会有生命危险,因此,在扒去胸部的部分泥块之后,就强行将两位大人的身体从墙泥中拉了出来,结果发现朱发水和王水南都双腿不能行走,大家便将他们抬到村附近的庙里安顿下来。因村里已没有房子可住,那怕可以落脚养伤的茅草棚也没有,第二天,乡亲们便将朱发水抬到头塘至池茶的半山腰一处叫白坞的一间茅草棚里,由亲戚照应着养伤,而王水南则和三个孩子一起留在头塘的庙里养伤。

  王水南左腿部、腰部多处骨折,不能行走,只能依靠右腿和两只手爬行;而朱发水胸部肋骨骨折,腰、腿部多处软组织挫伤,只能躺在床上。留下三个孩子,这个家该怎样生存下去?两位伤员依靠什么救治?

  尽管日寇的穷凶极恶,但山民的心却向着一起,有懂治伤草药的村民上山采草药,什么猪血藤、虎杖根、野葡萄等草药,都采挖来,有煎汤口服的,也有砸烂外敷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煎熬和中药治疗,两位大人竟渐渐好转起来。在那段人们无法想象的艰难日子里,朱发水十二岁的大儿子竟成两位弟弟的主心骨,带着他们学会了洗衣做饭,还能服侍和他们住在一起但不能走动的母亲。乡亲们也不时送些蕃薯、土豆、蔬菜、山玉米等食物过来,帮助朱发水家度过难关。

  然而,让人们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半个月,日寇再次突袭头塘,这次是从桥亭经池茶上的头塘,也是抓了民夫带路才上去的。朱发水和王水南夫妻都是由乡亲们背着藏到后山上的。这次鬼子来得很突然,只是在头塘搜索了一番,即往中塘、尾塘下山去了。村民来不及赶进山里的有七八头黄牛和许多鸡鸭鹅被劫走。

  经过两次洗劫,有的村民已经无法在头塘生存下去,不得下山投奔亲戚或帮人做工。朱发水的三个儿子在两年后都离开了头塘,在桥亭给人当童工或帮人放牛,之后,再没上头塘居住。
值得庆幸的是,朱发水和王水南在村民自采中草药治疗下,伤势渐渐痊愈,而且都高寿才去世,尤其是王水南老人,虽然残疾后只能蹲着或扶着凳子移步,但依然还能生育,且活到九十八岁才去世。这不能不说是国人的生命奇迹!也是这个民族可敬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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