篷里记

发布时间: 2016.11.17   来源:超级管理员

“篷里”是一个小小的自然村名,它在地图、地名志上很难找到,但是,我却记忆尤深,因为那是我的出生地。篷里的历史不长,应该是有人居住时取的名,先辈是乾隆年间从江西抚州迁来此地,算来也就二百多年。这是依山傍水的一块坪地,村口还有一爿毛竹林挡风遮尘,安居乐业后,老一辈形象地取了一个通俗的地名——篷里,亲切、自然、动听。

  先从篷里的东面说起,那是村口,因为有了一片毛竹,就如同村庄的标志一样,一年四季热热闹闹,冬季避风,夏天乘凉,春上看景,秋夜赏月。竹林也成了小鸟的天堂、家禽的乐园、小伙伴嬉戏的场所。大人们也在这里迎来客往,孩子们外出工作或者读书时,父母也会在此翘首期盼他们的归来。哪怕婚丧嫁娶,也要在这里停顿驻足,更有许多的传说故事都在这里延续光大。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就将跨入新千年之际,家乡320国道要进行改道,东面竹篷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大家也无怨无悔地把毛竹一丛一丛连根拔起,取而代之是宽敞的水泥路了,但“篷里”的名字依旧,因为它已经深深地镶嵌在父老乡亲的心里。

  对于喜欢坐北朝南的建筑传统来说,篷里南面自然是大家的门口。路沿上家家户户都种植三三两两水果树,有枣树、桃树、枇杷、柑桔,不一而足。水果行将成熟时,顽皮的小朋友,常常从地上拣些瓦片、石块向上掷去,小脚的母亲们最多喊一声“别打到人啊”。可到真正采摘时,左邻右舍也会自愿无偿地帮忙,即使没有出过力气的,收成后,也会一小包一小包地挨家送去分享。到了水果树影响到门口的晒谷场时,主人又会悄悄地砍去一些遮阳的树枝,显得随意而大度。

  路沿的下面就是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溪,按说,它也是钱塘江的源头,大山里流出的水是那样的无私无畏,在溪旁随便挖一个小井,井水就多么甘甜纯净,即是干旱的秋冬时节,也丰盈绰约。小溪里长年累月充满了生气,早晨的村姑在这里淘米浣衣,放学的牧童在这里抓鱼摸虾,晚归的老农在这里洗脚擦身。

  篷里的西面有一条蜿蜒的小路,路旁还有生产队的公共厕所,这在很多乡村也是不多见的,大家也许都有在乡村找不到卫生间的经历。后来为了扩建机耕路,就把厕所给平整了,那一年,有勤劳的乡邻在原厕所位置种下了一株丝瓜,由于地里肥力充足,成熟的时候,丝瓜挂满了棚架,篷里的四五户人家天天享用着,也吃不完。

  西边小路的中段还有一棵数百年的苦槠树,也许是先民刚刚移居时就栽种下的。我们那里有个传统,只要苦槠树生长良好,这个地方就是适合人居的好村庄。难怪,邻居的老大妈每年都要选一个“黄道吉日”,到苦槠树下一叩三拜呢!

  老家的屋后,也就是篷里的北面,靠山,那可是一片低缓肥沃的小山坡,原先是生产队的油茶山,后来因为油茶效益不高,又改种了板栗,到农村实行家庭责任制以后,板栗树又一棵一棵地按人头分到了农户,这下自由度高了,各家各户又根据需要,种下了毛竹、杉木、梧桐树了,当然是实用的毛竹居多。

  竹林是老家人眼中的风景,竹笋是故乡人待客的好菜。竹笋既可新鲜吃,也可以晒成笋干。到了年关时节,家里来了客人,就扛一把山锄到竹林里挖冬笋,自家责任地里不够一个菜,还可以到人家的竹林里去挖,倒也相安无事;来年春天,竹笋勃发的时候,大家也是“共产共吃”;而到了毛竹成林要砍的时候,农家请来篾匠,做个农具什么的,相邻更是互补有无。看来,屋后的竹林,也开始赋予了“篷里”生态文明的新意。

  篷里,也就是四五户人家,黄、刘、徐三个姓,属于江南的一个小山村,原先的土墙瓦房,现在已经变得红砖楼房了,但“篷里人”和谐如初: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山水依旧:恰如千年前的大诗人白乐天所言——“能不忆江南”?!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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