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及

　　浙江桐乡人，一级作家，现为嘉兴文学院副院长、嘉兴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已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山花》、《江南》、《莽原》等刊物发表作品近两百万字。作品多次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选载。著有小说集《七月的河》、《藿香》，曾获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飞天十年文学奖。

　　编者按：今年4月，“钱塘江抒怀”采风团20余位省内知名文艺工作者来到衢州采风，用生花妙笔勾勒着钱塘江源头河段的秀美风光与人文底蕴。在采风第一站，有着“钱江源第一村”美誉的开化县齐溪镇里秧田村中，粉墙黛瓦，枕水人家，时时激发着采风团成员们高涨的创作热情。在此，橘颂版在“作家笔下的衢州”专栏刊载他们的美妙诗文，以期寻找流淌在作家们心间的钱江源，唤起人们关注水、亲近水、热爱水的共鸣。

　　傍晚时分，踏进齐溪镇里秧田村。山色空濛，有雾气萦绕在山间。这是钱塘江的源头，小雨伴着溪流，一直在耳畔欢唱。空气湿润又甜蜜。

　　夜宿一个叫'听泉'的农家乐。院前有一条溪，那是从主峰莲花尖上下来的水。

　　夜卧，耳畔一直伴着一种声音，似雨，又似溪声。黑暗里，那声音很真切，也很贴近。我看不到那水。张大耳朵，聆听那水声。水哗哗地流，无穷无尽，延续了一夜。声音是喧嚣的，但在这黑暗的后面又仿佛蕴藏着一种大静。那是什么呢？那应该是大山背后的沉着。

　　天明时分，来到钱江源大峡谷。茂密的森林，在无边地延伸。杜鹃戏水。墨池。更有一条飞瀑从高空直流而下。

　　瀑布分五层，层层迭迭。初看，这瀑布也似一般，不雄伟，也不奇崛。抬起头，仔细凝望，发现这瀑布竟独具个性。那水，仿佛是从一道大石缝里蹦出，那样突然，又那样激烈。水在石缝间碰撞，洒出更细腻的水花，大部分直接坠下了悬崖，也有部分飘到了空中，弥漫到了无影的潮气里。

　　沿台阶而上，渐渐靠近瀑布，才恍然大悟。石缝蹦出，原来是个假象，那水实际是躲在一块巨大石壁的后面。从下向上张望，仿佛就成了一道天上来水。

　　但，这真的是一道天上来水。与我以往所见的任何瀑布不同。站在这瀑布前，听奔腾的声音，看飞舞的水花，我久久不动。这是钱塘江源头的水。这里的每一滴水都会像雪球一样凝聚，汇成涧，汇成溪，汇成江，然后奔涌向前，一路浩荡，直至大海。我觉得，这里的每一滴水，都蕴藏着秘密。正是这些细小的水珠，把山川河流连成了一片，养育了大地，也滋养了无数的生灵与生命。

　　这是怎样的一个秘密啊！我无法解开。唯有对它敬重，敬畏。

　　一生中，跑过许多的山山水水，但第一次如此近地涉足一个水源地，我有一种晕旋感。我想捧起那些水珠，捧起那一串串的神奇，亲吻它们，感激它们。没有它们，就没有我们。水，神奇的水，水的神奇，这里面有一种力量，更有一种无畏。面前是广阔的大山，无数新鲜的氧离子包围了我。山，层峦叠幛，绵延千里，跟眼前的水一样。山与水，共同构成了旋律。我的眼开始湿润，我知道，这一刻，我被深深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