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 2016.11.02 来源:超级管理员
马叙
乌溪江古称东溪,又称周公源,为衢江一级支流,发源于衢南仙霞岭山地,主源为浙江省龙泉清井,次源为福建省浦城县石子岩大福罗峰,流经龙泉、遂昌、江山、衢江区,在衢州市东3公里处汇入衢江。上游有遂昌县之住溪、周公源、洋溪源、金竹溪。均汇流入湖南镇水库(1983年建成)。衢江区境内,乌溪江西岸有航埠溪,东岸有举埠溪,也都注入湖南镇水库。水库以下向北经项家,注入黄坛口水库(1958年建成)。出水库后,东岸有黄坛源水汇入,流经石室乡、花园街道、下张乡,在鸡鸣渡附近注入衢江。乌溪江主流长161.5公里,流域面积2632平方公里。其中,境内流程63公里,流域面积610平方公里。
第四天,到达衢江支流乌溪江。
这里是钱塘江上游衢江的一条支流。它源自福建省浦城县东部山区,流经丽水、龙泉、遂昌,再流过衢州汇入衢江。流到这里叫乌溪江。陪同我们的除了岭洋乡徐书记,还有衢州日报记者巫少飞。
巫少飞说,自己少年时期时常乘机动船从衢州到遂昌去爷爷家。他看江水有感慨,刚到中年的他一说起少年时光,似有种沿江溯源的感觉。他在说乌溪江这个词时是充满感情的,有着对少年时光的追忆。在他说这个词时,他原先爱语说的神情瞬间安静了下来。在与巫少飞的交谈中,我总觉得他的发音有点奇特,直至岭洋乡徐书记带着疑问的语气说,你不是地道的衢县人吧?证明了我的直觉是对的。
在此居住生活的人,语言,江,时间,它们是四位一体的。仙霞湖水库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比新安江水库还早。人,语言,江,时间,这四位一体,在岭洋乡抱珠垄村与鱼山村有着一种深度的交融。这语言,在乡村,更带有乡民的直觉与无意识的潜在的言说。几十年来,乡民们的方言发音会有许多微妙的改变。在湖中央的船上看岸上的抱珠垄村时,山坡上几组错落有致的民房与库区的满山林木构成了一幅诗意闲居图。筑成水库之后的乌溪江,即现在的仙霞湖,流速减缓了,几乎是静止的。沿江生活的乡民们,也因流水的减缓与水面的开阔,其生活而发生不经意的变化。这变化,就是他们生活节奏的无意识放慢。相对放松的心态,这正对应了平缓开阔的水面。生活与生产的交融,以及生活节奏的相对放慢,使得乡村文化悄悄地萌发。路上,我抬头的间隙,看到了一座旧式民居前用毛笔写在门眉与窗眉上方的“暗香”“疏影”“朝阳鸣凤”“日暖风和”这四组毛笔字,这字写得有风骨,且带书卷气。巫少飞看我看得专注,他说,这是村里已经过世的一位老人写的,老人名叫柴汝梅,一个一辈子在鱼山村的乡村书法家,平时喜欢帮人号个箩筐、风车、日常用具等,只要有人叫他去号,他就提笔写下“某某年某某某”,“某某某置”,如“一九九三年邱亦农置用”等。后我们来到了柴汝梅老人的外孙女家里,看到了一张老人号风车的照片,在一架扇谷子用的木风车上,柴汝梅写下“去浮存实”四个沉实的大字。我想, “去浮存实”,也一定是柴汝梅老人在世时的人生准则。在往回的路上,我再次看到了另一座老房子上柴汝梅老人写下的字。厨房门眉上写“五味和”,两个窗户上方分别写着“吟风”、“读月”,在乡村,能有如此诗意的命名,顿时使人心生敬意。在鱼山村,柴汝梅老人是文化的传播者与践行者。也是因了老人,鱼山村这个极其普通的村庄,有了笔墨诗意。而这乡村文化的传播,也因了水流的缓慢水面的开阔,因了乡民们生活节奏的相对减缓,被村民们广为接受。同时,放慢了生活节奏的乡民们使得鱼山村以及旁边的抱珠垄村等村庄,有着潜在的文化需求。
在乡村文化深处,往往会有惊异的图景突然出现:路边。一堵土墙。墙上留存着一幅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大跃进时代的绘画,这幅画几乎覆盖了这整堵土墙。画上除了三面红旗的明确的大跃进时代的标记外,还有女拖拉机手,环形的稻穗组成的花环,斜锯齿形工厂,欢乐的丰收场景。简朴的色彩仍然保留至今。在其它农村,即使保有旧时代的痕迹,也大都是红漆书写的老宋体的战天斗地的标语。而在鱼山村,还保留了这么一幅墙上绘画。也许是当时鱼山村小学老师爱好美术,在书写标语时突然想到了绘画,于是就画下了这么一幅宣传画。至今这画经过了六十多年的风雨的洗涮,在斑驳残存的色彩面前,是一个鱼山村的过去,这个过去,与一个国家的过去是一致的。
而在另一堵墙上,我惊讶地看到两行工整的儿童体毛笔字“2012年是世界末日,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天”,这一行字令我一时无语。这是一孩子写下的,写的是玛雅预言中有关2012年12月24日世界末日的一刻。这说明这个看似安静似桃花源的小村,它在当今网络时代,外界的信息照样对它产生着大影响。有时,这种影响是与世界同步的。
当晚,我们投宿仙霞湖边一家民宿。巫少飞敲门进入我的房间。我们坐谈论艾略特、瓦雷里、勃来、默温、里尔克。谈论开化、衢州、烂柯山,谈论各自的童年少年记忆,直至谈论衢州城里的共同的朋友周新华、李剑明、小荒。与里秧田村的山里时间相反,在这里,虽然还住民宿,但已经完全回到了现代的信息时空。当然也有纯粹自然时间的极短暂的一刻,那是与慕白沿山间沿江公路散步,看到圆月下安静阔大的闪着点点波光的仙霞湖水,一角的渔火,伸向湖面上空的无数夜树与倒影。这一切构成了无法言说的诗意。慕白激动地说,这就是整个一个春江花月夜!
这一条江,乌溪江——钱塘江上游的一条支流,在巫少飞的叙述中,它是少年诗意时光的再现;在鱼山村柴汝梅老人的为村民提笔号生活及生产资料的过程中,它提供的是无意而强大的文化诗意。鱼山村,曾经的柴汝梅老人,土墙上六十余年前的绘画,一个孩子对玛雅预言的回应,月夜的仙霞湖,这一切,有着无法言说的乡村诗意。哪怕,这些诗意需求与经济需求相对而言还是少量的。与开化的单纯诗意、人与河流关系的相对简单相比,衢江的江与人的关系发生了相对大的深刻变化,即现实因素显得强大而不可抗拒,参观的水库大坝高程近两百米,拦腰切断了乌溪江,在衢州市区有一座巨大的有数万工人的化工城“衢化”。人在自然面前与在现实面前,往往选择的是后者。人被自己所驱动,驱动的强大动力即是现实。而文化在其间显得更加地弥足珍贵。它所做的是弥补因人类改变自然所带来的诗意的缺失。 乌溪江,这汇入大江之前的支流,它本身所涌动的诗意,以及因它而来的乡村文化元素,往往会在清晨或午后阳光的斜照下或在明月夜,显得格外动人心魄!而这诗意,最终都将汇入浩荡壮观的钱塘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