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少飞

　　　《射阳先生存稿》

　　提起吴承恩(1500年—1582年)，大家对他的印象大多是与《西游记》并传，并且扬名古今中外。其实，吴承恩在诗歌、书法、绘画、围棋等方面都有所擅长。而读一读吴承恩的《射阳先生存稿》，更不难发现，他与衢州，也有不少的联系。

　　诗赠江山县令

　　清代学者丁宴对吴承恩的诗词评价甚高：“崛起国朝，收百代之阙文，采千古之遗韵，沉辞渊深，浮藻云峻，文潜以后，一人而已”。而看吴承恩所写诗歌，不难发现，其艺术特点也十分明显：造意清新、活泼生动，很少有雕琢的痕迹，不追求奇险，明白如话。

　　如《赠宗万湖令江山》一诗：

　　驱车出侯门，行行即长道。

　　经由驻乡井，云物丽秋昊。

　　冠裳换巾袍，动止有华藻。

　　过从东朋旧，燕语喜父老。

　　江山浙名都，风俗颇清好。

　　专城得良哲，四境仗怀抱。

　　凤凰百禽仪，千将万金宝。

　　喧啾望而伏，盘错豁然扫。

　　弦歌行当流，声称拾如蚤。

　　中铨朗人镜，岁月书上考。

　　桐乡化居先，单父德长葆。

　　青云去天咫，期子致身早。

　　诗中的“秋昊”，故宫周刊印本作“秋早”，而“千将”当作“干将”，“华藻”即彩饰之车。诗中的宗万湖，即宗杰，“万湖”为其别号。查同治《江山县志·职官表》可知，明代淮安人宗杰于嘉靖三十二年(1553)至嘉靖三十六年(1557)曾任江山县令。在吴承恩时代，淮安人令江山，唯宗杰一人。诗中“江山浙名都，风俗颇清好”，衢人读来定是颇感亲切。

　　诗颂衢人毛恺

　　读《射阳先生存稿》发现，《开府介川毛公德政颂·有序》一文，是仅见的写给衢人毛恺的颂。

　　　“嘉靖壬戌，大公祖介翁督漕政于淮南，兼戎务抚台之重。于时地经兵荒，人告疲乏，家苦征缮，时违顺成。我公精心内劳，公道外布，夙夜经理，洪纤毕张。明告戒，振纪纲，惩烦苛，节浮沉。上务经国，下求宁民，神明在躬，天日可对。由是百姓苏息，四郊乂安。今年岁在癸丑，爰奉简命，入掌中台之宪。缙绅士林，咸以公清节昭世，海内少双。兹焉饬百度，肃庶僚，省署乡风，当起翕然之应。夫昔之以清著誉者，亦有矣。然清或多于绝物，而公恢之以宽，清或多于近名，而公行之以让；清或多于失衷，而公节之以礼；清或多于遗务，而公体之以勤。治化弘敷，源于道泽，可谓大臣也已。夫公无营于闻达，而世顾宗之；无求于庙堂，而庙堂求之不置，是岂公之幸哉！登庸明德，开化攸关，苍生之福，四海之贺也。鄙生愚戆，窃有太平之愿，今兹遂矣，敢拜手作颂。……岂但贺公，贺时之泰。瞻依道德，异咏同声。鄙儒奉笔，愿告太平。”

　　通读颂文，可见毛恺在淮扬期间减轻税赋、革除弊政、整顿百业、清正廉洁的为民务实清廉从政形象。而吴承恩也正是借由《开府介川毛公德政颂·有序》歌颂了江山籍清官毛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清正品格。

　　吴承恩大约50岁才补得一个岁贡生，到北京等待分配官职，但没有被选上。嘉靖四十二年，吴承恩打道回淮安，而那颗汲汲于遏选的心仍在怦怦直跳。于是，他也借着作《开府介川毛公德政颂·有序》，把自己的为官之道缕述一番，考民瘼，定官箴。

　　一个候补官吏有如此忧国忧民之心实在难得。嘉靖四十五年(1566)，61岁的吴承恩终于当上八品芝麻官。可是文人“安能摧眉折腰”？两年后，吴承恩罢长兴县丞，拂袖回淮，比衢人毛恺早一年罢官乞休。

　　笑夸当日烂柯仙

　　因吴承恩当过长兴县丞，故其诗文中的地名涉及杭州、兰溪、吴兴、上虞、温州、宁波、海宁、金华、江山等，于是有人猜测吴承恩可能来过衢州。但看其年谱，找不出确切的证据。倒是有吴承恩涉及“烂柯”围棋的相关资料。

　　在吴承恩名著《西游记》中，围棋活动很频繁。第一回，孙悟空求仙访道遇见的一个樵夫，开口就唱起“观棋柯烂，伐木丁丁”的歌来。第九回，在渔樵对话中，那个樵夫也是个棋迷。他作诗中有云：“闲观缥缈白云飞，独坐茅庵掩竹扉。无事训儿开卷读，有时对客把棋围。喜来策杖歌芳径，兴到携琴上翠微。革履麻绦粗布被，心宽强似着罗衣。”这哪里是什么樵夫，完全是过着隐居生活的封建士大夫。大概是吴承恩某一阶段的生活写照。《西游记》中的神仙也是棋迷。第二十六回，孙悟空到东海去寻找医活五庄观人参果树仙药时，见到福禄寿三星在蓬莱岛闲得没事干，正在那儿下围棋。福星、禄星对局，寿星作壁上观。

　　宋代翰林学士张拟的《棋经》13篇分论局、得算、权舆、合战、虚实、自知、审局、度情、斜正、洞微、名数、品格、杂说。书以《孙子》为指导思想，以辩证的观点总结了弈棋的经验。至今仍是一部指导弈棋的有实用价值的书。吴承恩托伪为《烂柯经》，正表明他对“烂柯”一词的喜爱。吴承恩在引用张拟的《棋经》后还写了一首诗：

　　　“棋盘为地子为天，色按阴阳造化全。下到玄微通变处，笑夸当日烂柯仙。”诗中还是提及“烂柯”，足见明代，“烂柯”一词已深入文人、棋士的心中。除《西游记》外，吴承恩还有非常多涉及围棋的诗。其《慰友人》道：“岁华推移如弈棋，今我不乐将何为？”在题为《围棋歌赠鲍景远》一诗中，吴承恩由衷地赞美了万历年间的中国围棋名手鲍景远。诗中，社会对棋之推崇，国手身份之荣耀，下棋场面之壮观，直至晚年吴承恩仍记忆犹新：“夏簟照琅玕，凉飔忽又至。一枕梦江南，棋声在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