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　钱江

　　去年拉斯克奖揭晓，中国科学家屠呦呦凭借着发现青蒿素获得临床医学奖。卫生部部长陈竺说，“这是中国科学家群体的骄傲”。

　　每每提及中国当代的生命科学，就不能不提一个名字——赵南明。他是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原清华大学生命科学院院长、医学院常务副院长，他重建了清华大学生物系。去年(2011年)5月27日，在中国科学技术协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赵南明教授受到了胡锦涛总书记等党中央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当生命遇上科学，这位从开化走出去的衢州老乡，人生便在生命科学中闪光。

　　当科学走进生命

　　1939年出生在开化县华埠镇的赵南明，父母的文化程度并不高。因为父母忙于生计，5岁时赵南明就跟随姐姐上了小学。或许尚学的家风，姐弟俩的成绩总是位列全班一二。小学毕业后，姐弟俩考入了开化中学。因为不通汽车，两人要挑着行李跋涉30里山路到县城读书。因为不通电，姐弟俩就挑灯夜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初三那年，赵南明考入刚刚成立的重点中学——衢州二中高中部。高中毕业时，他的总成绩位列全年级第一，并于1956年考入了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成为开化县历史上第一位考入清华的学生。当时的开化县县长听说赵家拮据，特地为他批了经费，买了上北京的火车票。自此，第一次坐上火车的赵南明怀着好奇与憧憬，走出了浙西的大山。

　　由于身边聚集了全国最优秀的同学，进入清华后的赵南明感到了无比的压力。于是他再次拿出了刻苦的劲头，连续3年考试获得了最高分——5分，并与系里最优秀的4名同学一同选入了理论核物理班。

　　1959年，刚满20岁的他就作为北京高校学生代表，到新建成的人民大会堂参加了新中国建国十周年庆典。赵南明至今都记得，为了赶赴庆典，他向同学借来了皮鞋。走进人民大会堂后，好奇的他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因为皮鞋太大，他不小心崴了脚。

　　出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愈加迸发了学习的热情和智慧，到1962年毕业时，他参加的所有考试科目，除了一次因病失常外，全部都是满分5分，并由此获得清华大学优秀毕业生金质奖章。

　　毕业后赵南明决定留校任教。正当他踌躇满志之时，“文革”发生了，正常的教学工作被迫停止，他还不幸在江西鄱阳湖畔鲤鱼洲农场劳作时染上了血吸虫病。命运弄人，动乱的岁月将赵南明一生中本该最富创造力的10年蹉跎。

　　“文革”结束后，邓小平决策大规模派遣留学生，此时回到清华的赵南明已经年近40了。但凭借着那股上进的劲儿，在克服英语口语的障碍后，他顺利通过了选拔考试。

　　当生命改变科学

　　1978年12月28日，美国纽约机场。50名穿着清一色深蓝色西装的中国人行色匆匆，出现在衣着多样的美国人面前。200多名美国记者蜂拥而上，扑向这批“神秘国度的来客”。赵南明就在其中。他们是新中国向美国派出的第一批访问学者。

　　来到华盛顿后，赵南明调动自己的全部力量学习英语，这是留学美国的立足之本。出于对大陆首批留学生的热情，当地华侨华人周末时经常邀请留学生聚餐，美国友好人士也时常如此。组织者要求赴美的学者尽量参加，认为这是加强彼此了解的一个重要途径。赵南明参加了这些活动，一方面心存感激，一方面又对过度占用时间而有些许怨言，对于他来说，什么都比不上突击英语重要。好在他的英语阅读能力有基础，而且乔治敦大学的英语集训很见成效，不久，他便能与身边的当地人进行顺畅的交流。

　　赵南明来到心中仰慕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物理系学习，这里有多名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在物理世界，赵南明如鱼得水，当年就在著名学术杂志上发表论文。

　　然而，来到伯克利，敏感的赵南明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的物理学天地变了。在这里，一批优秀的教授和学生正从物理学转向生命科学——新时代的科学中心。“研究经费最多的不是物理学科，而是生物学科。”他就此向著名教授陈省身、田长霖、沈元壤等请教，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其实，大使馆并不要求我们只学习自己的专业，相反，他们鼓励我们学习的面宽一点。”赵南明萌生了将自己的专业方向转向生命科学的念头。此时，他突然想到了母校清华，他认为清华大学自1952年后没有设立生物系是学科构建的重大缺失。

　　在经历了生命中最激烈、痛苦的思想斗争后，赵南明作出了抉择，毅然转向生命科学研究。他还于1979年致信清华大学领导，指出“清华不能没有生物系”。

　　当年，赵南明转入加州大学欧文医学院生理及生物物理系学习，并迅速取得了科研成果，第二年就由加州大学资助，前往日本宣读他刚刚完成的学术论文。

　　在美国学习两年，赵南明发表了4篇学术论文，在生物物理学界初有名气，因之身边常有挽留之声，他逐一谢绝。赵南明说：“我是国家公派的访问学者，我当然要回到我的祖国。我们这批只有一个人因为家庭原因没有回来，其他49人最后全都回了国。”

　　当生命融入科学

　　1981年，赵南明回到清华大学，此时他肩负着一个重要使命——重建生物系。

　　这就像是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描绘蓝图一般。他筹措资金，调集教师，引进了美国大学成功的管理机制。他还请来在美国相熟的欧文医学院著名华裔教授蒲慕明当系主任，自己担任系常务副主任，此后又担任9年系主任。

　　因为有着留美的经历，眼界开阔的赵南明认为，一个好系主任在选择主攻方向时，要有前瞻性，要根据自身实际情况选择切实可行的突破口；并且要建设一支才华出众的教师队伍。

　　经过30多年的历练，赵南明早已硕果累累。今天的清华大学生物系已成为该校招生分数最高的专业之一，全系正教授全部为博士生导师。从1998年以来，该系师生发表的SCI生物学论文多年居全国高校之首。复建后年轻的清华生物系已在中青年教师中培养出4名中科院或工程院院士，一批毕业生已在美国一流大学获得了教授头衔，有的获得了全球性学术大奖。每每提及这些成绩，赵南明内心充满自豪。

　　1994年，赵南明再次受命在原生物系的基础上创建清华生命科学与工程研究院，并由其出任院长。2001年，他再次参加创建清华大学医学院，出任常务副院长。今天，清华园西部已耸立起建筑典雅的医学院大楼。

　　尽管在为师生涯里，赵老可谓桃李满天下，但和其他教授一样，年届七旬的他也是典型的“空巢老人”。他的一对儿女定居美国，忙于工作的他们要一两年才能回国省亲一次。但是赵老却经常动员子女与学生回国，“现在全世界都在瞩目飞速发展的中国，我们国内的机会更多。”

　　人物名片

　　赵南明

　　男，1939年2月生于开化县华埠镇。1962年毕业于北京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并获校优秀毕业生称号。1978年底，作为我国首批赴美访问学者赴加州大学(Berkeley)物理系及加州大学(Irvine)医学院生理及生物物理系进修，从此转至生物物理领域。1981年回国后参与主持复建清华大学生物系，历任系常务副主任、系主任，清华大学生命科学与工程研究院院长，清华大学生命科学与医学研究院院长，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生物学科评议组成员，中国生物物理学会理事长，中国-加拿大生物技术3X3项目中方协调人，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及哈佛大学访问教授等。清华大学于2001年创建医学院后，担任医学院常务副院长至2009年6月。1985年晋升为教授，1987年为博士生导师及全国生物物理重点学科负责人，曾获国家教委科技进步一等奖、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等，2006年获清华大学突出贡献奖。2008年当选为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