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巫少飞

　　田家英资料图片

　　近日，由北京小莽苍苍斋文化交流公司、衢州市博物馆共同主办的“小莽苍苍斋藏清代学者法书展”在市博物馆举行。此次展览共展出毛泽东秘书田家英收藏的珍贵藏品78件。记者辑取其中部分与衢州相关的名家作品以飨读者。

　　田家英与小莽苍苍斋

　　田家英(1922年—1966年)，16岁参加革命，17岁加入中国共产党。1948年起，担任毛泽东的秘书。解放后，田家英先后担任中共中央政治局主席秘书、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办公厅副主任、中央政治研究室副主任、中央办公厅副主任、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学部委员等职务。

　　从上世纪50年代中期,田家英即着手收集史料，收藏清代学者墨迹。他把辑藏与研究相结合，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收集了一大批墨迹精品作为重要的研究资料。在田家英收藏的清人墨迹中，囊括了各个时期文人学者的手笔，以及书法名家的珍品。品类有条幅、楹联、册页、手卷、扇面、书简、铭砚等，其中以书简居多，最富史料价值。20世纪90年代初，田家英夫人董边，女儿曾立、曾自将其生前收藏的100多件清代学者法书捐赠给了中国国家博物馆。

　　“小莽苍苍斋”是田家英的书斋名，因田家英对“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非常敬仰，特借用谭氏书斋名“莽苍苍斋”来命名，前冠以“小”字，既是为了区别，也是逊让前辈之意。

　　轰动大清的“虎丘诗案”

　　在田家英的收藏中，有一件西安(现为衢江、柯城部分)知县陈鹏年的书法条幅。这张诗轴背后是一件轰动大清的“虎丘诗案”。

　　据说，陈鹏年此诗是应曹雪芹祖父曹寅之邀而作，可此诗险些害陈鹏年被斩。

　　康熙年间，陈鹏年曾得罪了江宁总督阿山。阿山就从这首《虎丘诗》中找碴，想以“文字狱”的方式陷害陈鹏年。阿山说，“雪艇”“松龛”，“皆明代名僧的别号，而有明臣志”，以此认为陈鹏年有“密图恢复”的阴谋。阿山又指出，陈鹏年“谓水鸟鸥盟之属，隐指台湾郑氏，言鹏年与郑氏交通，二十余年，无日不通消息……”更有无耻小人从“代谢已怜金气尽”中认为陈鹏年在诽谤朝廷，骂大清的气数已尽(清入关前称金)。最后，陈鹏年“系江宁狱”。这就是大清轰动全国的“虎丘诗案”。

　　据《清史稿》载，陈鹏年下狱后，江宁商民罢市，句容生童焚烧试卷罢考，百姓争送酒菜，并愿代陈鹏年受罪。在陈鹏年任江苏布政使时，他再次得罪权臣噶礼，又一次被诬入狱。镇江百姓奔走呼吁，情同江宁。而善良的衢州百姓也远道前往，表示声援。康熙皇帝为了陈鹏年居然两次下旨为其昭雪。

　　民国《衢县志》也记载了陈鹏年的功绩：“禁溺女，民感之，女欲弃复育者，皆以陈为姓。”用廉洁好官的姓名为自己的千金取名，真是我国姓名史上的绝唱！

　　袁枚在衢谈鬼故事

　　才子袁枚以《随园诗话》名世，这次展出的田家英藏品就有袁枚楷书七言诗轴。据杭州师范大学教授周少雄考证，袁枚曾有诗得“江山之助”。

　　袁枚一生“总觉名山如名士，不蒙不见不甘休。”显然，浙西山水、仙霞风光深得袁枚青睐。清乾隆五十一年(1786)，袁枚坐江山船入江山港，然后舍舟登岸，翻越仙霞岭入闽。此行，他作有《过仙霞岭》二首五律，其一云：

　　乍上仙霞岭，遥山渐莽苍。

　　梯田高下种，环水往来忙。

　　峡束人如小，云封路觉长。

　　舆夫先敛足，取势作低昂。

　　北宋衢人赵抃的正直清廉，也给游三衢的袁枚留下深刻印象。袁枚在《夜告阁》中说：“香焚高阁上，天在此心中。有感云皆散，无言听愈聪。”

　　袁枚游浙西，还有谈鬼逸闻。一天晚上，袁枚夜泊江山，忽然听到隔壁有谈鬼故事的老乡。生性好奇的他，便与之谈了一夜的鬼故事。为此，袁枚特别写了一首《夜泊江山闻邻舟有谈鬼者，揖而进之》的诗。值得注意的是，袁枚在《子不语》卷十三中说的那个鬼故事，就发生在仙霞岭。

　　武夷山回来，袁枚绕道江西，再从常山走水路。喜欢“摇唇万鬼集”的袁枚在《续子不语》再次谈鬼，这回是说衢州常山的“独脚鬼”。所不同的是，这个“独脚鬼”最喜欢听歌：“有张某馆衢州山中，每夜山魈踯躅而来，强嬲唱曲。”

　　诗主“真、新、活”的袁枚在那崇尚朴学的乾隆年间，事实上还是挺孤独的。他大抵是想借“鬼”的故事，在“贫贱骄人”的神韵派、“木偶演戏”的格调派、“开骨董店”肌理派、“乞儿搬家”的宗宋派中，独辟“性灵”一派。

　　弘一法师的衢州缘

　　弘一法师来衢时所携缅甸玉佛。

　　在田家英的收藏中，有一张李叔同(法号弘一)的书札。浙江平湖的弘一法师曾在衢州4个寺庙小住。这4个寺庙分别是莲花镇莲华寺、全旺乡三藏寺、峡川镇南湖寺和衢城内大中祥符寺。

　　据弘一法师《我在西湖出家的经过》载，李叔同在杭州虎跑寺一绝红尘后，遇到了“障缘”。他本想在西湖之滨学佛成道，见证菩提。不想，当时沪上名士，南社旧友，江浙沪的故旧、门生纷纷来杭，或求教文艺，或探询出家因由，这让弘一法师一时无法安静。还有一事：弘一法师的日籍夫人约得黄炎培夫人、杨白民夫人找到了杭州玉泉，席间哭哭啼啼地劝说弘一法师返俗……为“摆脱酬酢”，1920年八月初，弘一法师觅得闭关修学地——富阳新登贝山灵济寺。1920年9月下旬，在贝山仅居月余的弘一法师便在衢州盈川舍舟登岸，凭吊了“初唐四杰”之一的诗人杨炯后，再步行4公里，叩开了原衢县莲花村莲华寺的门扉。当然，弘一法师莅衢与原杭州虎跑定慧寺的德渊法师分不开，德渊法师在莲华寺就任住持时，曾致信弘一法师，礼请弘一法师“往居襄助一臂之力。”以此促成了弘一法师的衢州缘。

　　在“小莽苍苍斋藏清代学者法书展”的隔壁第二展厅，正在举办“衢州市博物馆馆藏文物精品展”。这个展览中，恰好有几件与弘一法师相关的珍贵文物。其中，汉白玉释迦牟尼佛像就是弘一法师带来的。民国《衢县志》认为，“有僧德渊由虎跑来衢县莲华寺主斯席，邀请戒僧弘一莅坛说法，并有缅甸携来玉佛一座，供养观音堂。”同样在汪梦松《薜萝庵日记》中，也记载了缅甸玉佛确为弘一法师带来。展出还有弘一法师写在一块小石头上的小楷诗：

　　千峰顶上一间屋，

　　老僧半间云半间。

　　昨夜云随风雨去，

　　到头不似老僧闲。

　　事实上，弘一法师在衢州还有许多踪痕，其重要的律学著作《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记》就是在衢州完成的。当然，“小莽苍苍斋藏清代学者法书展”中涉及的其他名家与衢州也有很多交集，比如：林则徐曾途经三衢，“浙西词派”创始人朱彝尊曾两次来衢，金庸的先辈查慎行也曾三过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