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乃飞

　　秋分前后，我回了趟老家，母亲已经准备了各种好吃的，聊了几句，她突然又转身回到里屋，拎出个大袋子说道:“光顾着说话了，还有个好东西没拿出来呢！”袋子里装着一个个大石榴，红得可爱，有的都裂开了口子，像极了裂嘴而笑的老太太。

　　母亲说：“你不是爱吃石榴吗，快吃吧！今年产石榴，你丰收叔家结了一树，你玉柱婶家结的也不少。他们都知道你爱吃这个，早早地就送来了。”

　　看到这些石榴，我才想起，石榴熟了。

　　吃着石榴，我就回忆起我小的时候，跟小朋友们打架哭了，母亲就抱着我说：“我给你要个石榴行了吧？”一说这个，我就不哭了。娘就抱着我来到隔壁的玉柱婶子家，在院子里喊一声，等玉柱婶出来，娘说：“俺孩子哭了，想要个石榴哩。”

　　玉柱婶就说：“这么大孩子了，还哭，丢，丢，丢！”说归说，她一转身就从石榴树上给我摘了大石榴，用手轻轻一扭就摘下来了。

　　石榴在我手上，我笑着，脸上还挂着泪水。其实，刚才我就是跟玉柱婶子家的孩子打的架。

　　我记得当年村里有好几棵石榴树，都给我解过馋。过一段时间，我馋得慌了，就缠着娘，叫她给我要个石榴。娘被我缠得干不了活，抱着我到一家有石榴树的人家，说：“俺孩子又馋了，叫你奶奶给你摘个石榴。”那个奶奶就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说：“这么大了，还这么馋嘴呀。”两个人一边笑着，那石榴就到了我手里。

　　我还到丰收叔家偷过石榴，丰收叔的墙头矮，根本就挡不住人。我们几个孩子经常溜进他家里，偷他十几个石榴，用衣服兜着，到柴草堆里一顿大吃。那一次，我们又去偷丰收叔家的石榴，却没想到他家里有人。正摘着见到有人，就连滚带爬的从矮矮的墙头上翻下来，撒开脚就跑。可我却崴着了脚，丰收叔从家里追出来，眼看就追上我了，吓得我不轻。可丰收叔到我跟前，却说：“孩子，你没事吧。”我低着头，满脸通红，不知说什么才好。可丰收叔却又给我拿了些石榴来，说：“那些石榴都没熟好，这是些熟了的，以后可别上墙了，要是跌着多不好呀。”

　　一到秋天，石榴树上结了满满的一树石榴，把枝头压得低低的。一个个石榴红得可爱。而那些石榴，谁都没拿着到集市上卖的，基本上都送了亲戚和邻居们，其中就有当初偷他石榴的那些孩子。

　　后来，我长大了，不偷石榴了。虽然我家里没种石榴树，可每一年的石榴熟了的季节，我都能吃到很多石榴。每次回家，母亲经常就会给我拿出几个石榴来，告诉我这是谁家送的。再一次回家，母亲还能拿出石榴来，却又是另一家送来的了。而那些送我石榴的婶子大娘，我小时候不是偷过他们的石榴，就是跟他们的孩子打过架。这么些年过去了，那些邻居们还想着我，惦记着我小时候爱吃石榴。　石榴熟了，这一个个石榴，承载着我儿时的回忆，也记录着这一份浓浓的邻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