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 2014.10.13 来源:超级管理员
谢义虎
小时候,我的家乡——浙西山区仙霞山脉的小山村,不通车不通电,父辈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精力充沛旺盛的人,茶余饭后,或围坐在房前屋边,或端坐在邻居的厅堂上,东聊西侃,以此打发那孤寂漫长的时光。孩子们则大都三五成群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那时候,村里最高级的文化活动就是看电影。
六七十年代,公社有个电影放映队,在全公社每个村庄轮流放映,一般要提前两三天通知生产队,到了日子,队长就派上男劳力去昨夜放电影的生产队里把电影设备(放映机、发电机)挑回来,谁要是被队长安排去挑电影担的,谁便会感到自豪,是件体面甚至可以扬威的事情,队里还要给他记两天的工分。
乡村放电影的地方,大都放在村中心晒谷场上,白色的布幕,挂在两根杉木中间。那盏电灯泡是偌大的晒谷场上最亮的灯光,也是山里孩子只有在放电影的时候才能看到的电灯,在他们心里是这个世界上最明亮最幸福的光芒了。它亮在摆放着电影放映机的桌子的上空,站在机旁有一个全场四面八方云集而来的人中最有发言权的人,他就是电影放映员。
乡村看电影的夜晚,是山里盛大节日的夜晩,老人孩子们扛着大小不一的板凳,有的急匆匆、有的慢悠悠,但他们都朝一个方向而去,那就是放电影的地方。
电影开放前要校对布幕,电影放映机射出的那一束光散漫迷离地投在了布幕上,成了一个白白亮亮的方块,方块要照在布幕的正中间。校对布幕是一个前兆——电影马上就要开放,在校对布幕之时,队长会利用这机会开几分钟的短会或通知。
乡村人看电影很投入、很认真,全场观众随着故事情节或喜或悲,看到开心的场面,全场一阵哄笑,看到伤感的地方,会有许多人呜咽抽泣。年龄不同,情趣各异。老年人喜欢看戏曲类电影,中年人喜欢看生活类电影,青年人喜欢看爱情类电影,而好动的孩子们对打打杀杀的影片情有独钟。看完《南征北战》,笫二天,河边的柳树便遭了殃,树枝被孩子们折下编成草帽戴在头上,分成两排在村头的泥堆上玩攻城战游戏,守城的拼命往下撒泥土,攻城的则闷头往上冲。《小兵张嗄》带给村里的变化更大,男孩子手里如果没有一支木头枪,那都不好意思出门。
村里人看电影也会对未来充满幢憬。看完战斗片,孩子们都想当英雄;看完爱情片,青年男女会渴望甜蜜的爱情。可以说,那时乡村题材的《喜盈门》引起的心理共鸣不亚于前几年走红的歌曲《常回家看看》。《喜盈门》像一面镜子,贤惠孝顺、通情达理的水莲,踏实能干、胸怀坦荡的仁武成了当时青年男女的择偶标准。那时媒婆问得最多的话就是,那闺女有水莲那样好吗?那小伙有仁武那样好吗? 如今,乡村电影几乎被精彩电视节目和电影院取而代之,坐在电视机前戓电影院里,欣赏着更精彩的画面,总觉得心里缺少点激动,缺少点从心底里流淌出来的欢乐。乡村看电影,是我童年时代的文化食粮,是我欢乐时光的幸福指数,是我生活中刻骨铭心的珍贵记忆。乡村,现在已成为被电影遗忘的角落,但过去放电影时那不是节日胜似节日的夜晚,却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