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流淌的故事——来自‘五水共治’的报告”·江山篇

　　江山多娇，江水多姿

　　柴薪

　　江山是我这次采风的最后一站，天空还是春雨绵绵，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对我来说，虽然我多次回到这里，但那些厚薄不一、大大小小的河流在我的记忆中有些凌乱，我甚至似乎看见了某些河流的阴影，尘埃缥缈，在我想象的尽头流淌。今天对我来说，既兴奋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说兴奋，因为江山是我的故乡，说有点说不出的感觉，是作为游子，我至今还没有好好看过写过江山的河流。那么，利用这次机会我似乎可以看看江山的水，感受江山的水，亲亲江山的水，看看和听听江山“治水人”的故事。或许那一天，当我回头凝眸，一个个鲜活的故事在河流后面或更远的地方，在我行走过经历过的河流的波涛下面闪闪发光。

　　横渡溪和赵家溪的故事

　　横渡溪发源于江山坛石镇桐子坞，全长17公里，流经坛石镇再经贺村镇最后注入江山港。第一眼看到横渡溪，没想到横渡溪这么薄，这么小，这么窄，这么浅，这么小巧动人，像一个青涩的村姑，羞羞答答，半遮半掩，静静地流淌。虽然还在下雨，但溪水清澈透明。更没想到，眼前这条淙淙流淌的河流原来居然是江山一条著名的“黑臭河。”

　　那么，这条“黑臭河”是如何治理好的呢？

　　坛石镇驻横渡村的驻村干部蔡今生告诉我，前年6月起，江山市开展了为期三个月的横渡溪“黑臭河”专项治理，提出100天内关停横渡溪沿岸101家养猪场，处理生猪几十万头，出境水检测达到三类水质标准。

　　据说那天，时任江山市委书记陈锦标来开现场会。在治理过程中，全镇干部遵循“一日一上门，两日一分析，一周一通报，半月一督查”的工作制度。江山人民检察院检察长郑柯迅作为横渡溪的一级河长，每半个月一次到现场进行督查指导，并以“血压表”的形式每周出一期督查通报激励先进鞭策后进，使101户养殖户全部关停。

　　在横渡村，行走在横渡溪边，刚长出不久的青草在风雨中青翠欲滴，连日的雨，使溪边道路的泥巴有点沾鞋。村民主任徐方洪说，接下去他们村将开始修建溪边的游步道，到时修好了，你再来，就不会沾鞋了。我笑了笑，问徐方洪主任河道治理时有没有碰到难做的或者说为难的工作。徐方洪主任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村里有一对夫妻买下原横渡初中四幢老房子办起了养猪场，规模较大，有40头母猪，1000多头小猪，猪粪、猪尿都是直排横渡溪的。而且这对夫妇还是残疾人，行动不方便。开始“五水共治”以来，他们夫妇的猪场就列入主要关停对象，不关又不行，污染实在太严重了。可是猪场一关，他们就要负债，就要亏本，还有两个孩子咋办？他们夫妇死活不肯关停。夫妻俩通过大量的做工作，最后提出村里帮助转型，终于在规定期内把猪场关停了。我问，他们转型后做什么？徐方洪主任说，猪场关停后，他们搬到山坞里，村里帮助和鼓励他们夫妇开始养羊，现在效益也不错。

　　沿溪继续往下行走，横渡溪流到了郭丰坞村。村中新翻耕过来等待插秧的水田平整如镜，水田的上方两只白鹭在飞翔，好一幅清新的田园景象。郭丰坞村书记周仙琴为我讲了治理横渡溪的故事：治理前的横渡溪臭不可闻，养殖户的猪粪、猪尿都是直排横渡溪的。上游在直排，下游在洗衣、洗菜是常有的事，想想都辛酸。为了做养殖户关停的工作，他三番五次上门做工作，吃“闭门羹”是常有的事，他们于是走偏门，找村民在外打工的儿子、女儿、儿媳、女婿回来做工作。清淤时，横渡溪边和一些小支流溪边杂草、荆棘、树木丛生，垃圾像万国旗，割溪边杂草、荆棘时，草丛荆棘中什么垃圾都有，臭不可闻。周仙琴说，通过“五水共治”，经过清淤，修建塌掉的河坝，关停了猪场，禁止村民往溪中扔垃圾。如今，横渡溪变清了，变美了，生活在这样的溪边，人们由衷地感到生活的美好。而横渡溪也以二类水的水质流入了江山港，他们为此感到欣慰，工作中受到点委屈也觉得没什么。

　　同样的问题也困惑着赵家溪，赵家溪发源于双塔街道大青坑水库，流经双塔街道路垄村时污染严重。路垄村村民主任王卫忠告诉我，污染赵家溪的污染源主要有两种：一是养猪场，二是采石场。两处的污水绕来绕去，绕进赵家溪，水脏得手都不能洗。我问，在关停养猪场时有没有碰到困难的事情。“有！”王卫忠快人快语，主要有两户，一户叫周天英，养母猪的，有一百多平方米猪舍。周天英还是我师母，我年轻时和师傅学烧砖瓦，和师傅有感情。师傅去世早，如今要去拆师傅娘的猪舍，我于心不忍。师傅娘骂我，“这点事情都帮不上忙，忘恩负义，师傅白疼你一场。”可是政策不允许，为了“五水共治”，为了还赵家溪清澈，还得拆。师叔(师傅的弟弟)打电话问我做事公不公平？是否一视同仁？我说，保证公平，全村都一样，该拆的一定得拆。于是，师傅的弟弟出面，终于做通师傅娘的工作，拆除了猪舍。另一户叫刘水菊，是我们村村支书的大姐，养了300多头猪，猪舍都有三间，你拆一间，她哭一回，甚至爬到猪舍顶上去哭。前前后后拆了三次。村民王石水曾说，“谁拆我猪舍，我拆谁的房子！”王卫忠说，那段时间(工作)很吃力。第二，就是关停采石场、疏通河道。原来一发大水，采石场堵塞，采石场的碎石、沙粒随大水冲进农田，摧毁农田，淤塞河道。如今，关闭采石场，复垦造林以林涵水，村里成立保洁队和巡河队，有专人负责垃圾收集清理，专人上河堤巡查，发现问题，马上处理，不让任何垃圾和污水进入赵家溪中。赵家溪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澈。

　　这是我采风中看到和听到的真实的故事，正是这一个个小故事，反映了或者说衬托出“治水人”的大情怀。正是有了他们的辛勤付出，才有了江山大地上一条条河流的清澈流淌。

　　长台溪的故事

　　长台溪，又名“嵩溪”，是长台最早的先人为纪念自己迁自河南嵩山而命名的。长台是我的故乡，长台溪是我真正的母亲河。面对母亲河，面对一条从我心间流过的河流，像有一种刀刃直抵心脏。你有什么力量面对故乡的河流并在风雨中不想掂量这沉沉的重量，在这个雨水淅沥的季节，敲打我骨骼的声音深深嵌进我的血液。在去年《浙江日报》举办的“浙山、浙水、浙人”原创乡愁散文大奖赛中，我曾以《梦回嵩溪河》写过她，并发表在《浙江日报》“钱塘江”副刊上。

　　在我少年的记忆中，长台溪一直是清澈流淌的，而且溪水真的有点甜。那时溪滩很宽，有七八十米宽，溪中鹅卵石堆得像山一样，溪边河柳参天，树木郁郁，杂草青青，芦苇摇曳。溪水碧蓝，淙淙流淌，哪怕最干旱的季节，也未曾见她干涸过。少年时，每逢暑假，那时没有空调、电风扇，中饭后，我们就泡在河里，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才回家，每次回家都能拎着一串徒手抓得的石斑鱼。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不见了，无论我怎样想象和行走，我似乎都追不上远走和走失的溪水了。86岁的朱青麟老先生回忆说，长台嵩溪，他小时候水很清，溪里的鱼条条可数，长台米酒很好喝，是因为长台水好，酿的酒自然好。溪边有两盏汽灯，供照明用，河道宽窄相间，河道弯弯曲曲，溪边柳树成荫，到上世纪70年代，溪水还是很清的。

　　长台溪是何时变黑变臭的呢？长台镇党委书记姜海龙告诉我：长台溪上游的水被引进了长坑弄水库，导致水量减少。近几年，主要是养猪场、生活污染逐年增加和工业废水的流入，使脆弱的长台溪不堪重负。2012年开始整治长台溪，关停猪场200多家，拆除猪舍35481平方，退养面积14064平方，长台溪沿岸已经全部消灭猪场，生猪养殖污染得到了遏制，减少对长台溪污水的排放。其次，疏通河道，筑堰坝，抬高水位，美化水环境。修河堤，建矩形槽型防浪墙，槽内填土种云南黄馨。并对河堤进行了绿化和美化，投资30万元在长台溪沿岸安装路灯和景观灯。

　　朱青麟老先生说，现在河道拉直了，拦河坝修了五道，使溪水流动起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很多人自发往溪里投放鱼苗，又禁止在溪里电鱼、网鱼、毒鱼、现在溪水基本恢复了原貌，水变清了，路灯多了，也变美了。

　　长台溪流到花园村境内已是下游，就要出境了。花园村党支部书记徐继才介绍说，原来长台溪流到我们村最脏，猪场和生活污水其次，主要是化工厂的污染。村中原有一生产塑料粒子的化工厂，生产时浓烟滚滚，臭气熏天，污水横流，现场惨不忍睹，周边群众怨声载道。徐继才给我讲起一个故事：当时污水泛滥，流进稻田，进水口的水稻都要比田中间的水稻矮一截，脚都没法踩下去，更不要说洗手洗脚了，看到心里都难过死了。

　　如今，化工厂已关闭，污水变清，溪水变美，恶臭也消失殆尽，看着翻过堰坝清澈流淌的溪水，长台溪恢复了她如初的容颜，我由衷地感到高兴和欣慰。

　　水缘：峡口水库的碧水与

　　娃哈哈集团的故事

　　峡口水库是江山港的源头，又是江山人的饮用水源。多年来重视对饮用水的保护，饮用水水源水质达标率多年来始终保持百分之百。细雨纷纷，春风斜拂，我来到峡口水库时，但见高峡出平湖，青山郁郁葱茏，碧水荡漾如镜，水波粼粼拖着一条逶迤的痕迹被远处或更远处的水面平息，成为广阔的背景。现在是丰水期，而溢出水库大坝的碧水变成一匹巨大的白色瀑布，如练如歌，如诗如画。

　　峡口水库管理局局长周秋林向我作了介绍，峡口水库是江山人的大水缸，对水资源的保护主要采用了以下措施：打造无人区，库区原有四个乡，现在变成四个村，目前只有1000多人生活在库区，这符合无人区的条件。强化绿化和植被管理，防止水土流失。加大环境执法力度，严禁在库区钓鱼、电鱼、毒鱼、游泳、烧烤、偷鱼(以前库区有以偷鱼为生的人，因偷鱼人偷鱼前要撒鱼饵，而鱼饵污染水源)、严禁乱排乱倒、投饵养殖等污染水源的行为。在水库边设立“饮用水源地保护区”标志，设隔离网，不让闲人靠近水源。全方位设立监控，对进入库区的人采用短信自动提醒，设立网站、微信公众号、印制宣传品，提高人们对水源的保护意识。局里还成立义工队，义务对库面垃圾进行及时处理，防止漂浮物等垃圾腐烂污染水质并在水库陆续投放鱼苗，进行生态养殖，进一步净化水质。

　　峡口水库优良的水质，不但保证了江山人民的饮用水安全，也引来了杭州娃哈哈集团公司的青睐，前来投资办厂。

　　周秋林局长给我讲了和娃哈哈集团结缘的故事。他深有感触地说：“这是我们和娃哈哈的一种缘分。”

　　2013年4月初，当确定娃哈哈集团为我市水资源招商项目的重点对接企业时，很多人都提出了疑虑。他们的理由是：衢州已有一家娃哈哈生产基地，因为地域原因，娃哈哈集团不可能在江山投资建生产线。而娃哈哈集团外联部卢东来部长也透露说，这次他们是准备投资邻省某市的，那里的市长还是他的同学。从2013年4月初开始，娃哈哈集团通过4个月7批次的水样检测，江山市水质符合娃哈哈开发天然水的标准要求，之后水质的稳定性也通过了检测。卢部长还亲自考察江山峡口水资源，用杯子直接盛起水库中的水，并直接品尝后，觉得峡口水库的水口感好，有股沁香甘甜的味道，是江山的好水改变了他的想法。

　　在先后与娃哈哈集团的几十次的对接联系中，当得知娃哈哈集团在投资布局时，重点关注投资环境(政策)、水质概念、物流配套三方面。招商小组注重信息的整合，同娃哈哈集团高层领导和中层领导联系不断，加强沟通，特别和该集团外联部部长卢东来成了朋友。一次卢部长说：“就冲你们这种劲头和诚心，我们集团有很大可能在江山投资。”

　　2013年9月18日，水资源招商小组从网上知道宗庆后董事长手受伤后，连夜在网上订购了鲜花。翌日，鲜花及时出现在宗庆后董事长的办公室桌子上，这让娃哈哈人感到了江山人的情感和诚意。

　　10月16日，娃哈哈集团宗庆后董事长夫人施大姐带队到江山考察，时任江山市委书记陈锦标，江山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俞根君等领导全程陪同。优良的自然生态环境、投资环境及热情周到的服务，给施大姐一行留下深刻印象。结束行程即将回杭州时，他们每人手上拿到了他们这次在江山考察时的影集，这让他们既意外又感动。意外的是江山人的办事效率，感动的是江山人的诚意。

　　宗庆后董事长夫人施大姐对廿八都的人文景观和风土人情念念不忘。2013年11月12日，她专门带了娃哈哈集团退下来的一批老同志到廿八都观光，同周秋林在廿八都的街道上“偶遇”。周秋林立即当起了施大姐和娃哈哈老同志的“随从”，陪着他们观光了廿八都，并热情周到地接待了他们。这一次的“偶遇”成了项目落户江山的助推器。

　　2014年1月28日，临近岁末年初，水资源招商小组以江山市委、市政府的名义给娃哈哈集团传真了一份新春贺词。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上午娃哈哈集团传真过来了宗庆后董事长亲笔签名的感谢信。在这封信里娃哈哈明确表示：在江山投资一条生产线。

　　娃哈哈项目在江山签约那天，时任衢州市长沈仁康指出：“娃哈哈落户江山是2014年‘奔跑衢州’的首个大项目。”这标志着江山市水资源招商亿元项目实现了“零”的突破。而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江山的水清澈、江山的水多姿。

　　连日来，在江山境内行走，我被江山的大大小小的河流感动着，被江山“治水人”的故事感动着。这些感动是实实在在的，是我亲眼所见亲耳听见亲身感受到的，在塘源口乡，在耕读村，在保安溪……

　　廿八都三江口(廿八都镇古溪村)是真正的三省交界处，两条溪流，一条从福建浦城过来的巾竹溪，一条是江山廿八都溪，两条溪流在此汇合，合二为一，浩浩荡荡流入江西广丰境内。这里是我此行采风的最后一站。站在桥上，抬头看见山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红色大字标语在雨后的山岩上闪闪发光。在我的脚下，溪水潺潺，流淌向前。浙江的河流大多在自己的境内流淌，而江山廿八都溪的溪水在古溪村三江口处流向江西，通过江山“治水人”艰辛的治理后以二类水的水质流淌出境。　

　　“流淌的故事”似乎在此戛然而止，又似乎在此才刚刚开始，绵绵不绝，源源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