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秉衡个人照

《耕耘嬉戏图》

　　《不争人间高低，自在黑白之间》

　　在夏日的阴凉下，读着朱秉衡的诗与画，不啻是一趟愉快的纸上旅行。在这张纸上，简约的诗行，松秀灵动的笔墨，洁净透明，浓淡相宜，不知不觉就将人带进了她笔下那个烟雨迷蒙的南方：柳枝飘摇，牧童短笛，那些写意的青山绿水，那些苔印斑斑的青石板路，那些世代栖息于此的淳朴乡亲……不得不提的还有那些形态万千的牛——朱秉衡笔下的牛像隐士，或卧或立，隐身草莽，素面雅心。让人驻足与流连，感慨并倾慕着。

　　颂牛者阿衡，一人打自山野来

　　古往今来，画坛上以牛入画者众多，但画牛的女画家却寥寥，朱秉衡便是其一。朱秉衡常常自喻为“颂牛者阿衡”，她笔下的牛，有着属于乡野的灵性气息，无论是在田埂上悠哉游哉地闲逛，还是溪畔柳下相伴牧童读书、嬉戏，画中的牛都是一副温柔敦厚的样子。朱秉衡善于将笔下的牛拟人化，画中的每只牛都有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似通人意。

　　“我喜欢‘孺子牛’的精神，默默耕耘，乐于奉献，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做学问，都应当如是。”多年来，朱秉衡坚持上山下乡写生，画了无数的牛，也为牛写了无数的小诗，以牛和诗歌点缀的山水画宜动宜静，如诗如画。她很“用功”：不仅见牛必画，同时还收集各种关于牛的照片，并摘抄关于牛的诗文，一一诵读。此外，她还将韩滉、齐白石、徐悲鸿、李可染、毕加索等百余位画家画的牛临摹下来，追寻其间闪烁着的属于牛的神韵气息。

　　朱秉衡画牛，主张画“有故事的牛”，一幅画中，三两墨色寥寥勾勒出山水草木，看得到人与牛的身影点点，似乎听得到林间的鸟鸣啾啾和流水潺潺。画面一角往往缀以几行自题小诗：“相约陌上头，翠色碧影中”“田间往来听一曲，牛背小眠梦三秋”“平川野云散，落日送归年”……每一幅画面，都洋溢着浓浓的诗情。在她的题画诗《六州歌头》中，江南烟雨中的粉墙黛瓦映衬着湿漉漉的墨绿色柳枝，溪水清清，一行白鹭展翅而飞，画面下方，一只大水牛带着两只小牛崽在溪水中嬉戏，温馨和乐。配上一行小诗：“人生乐，人生苦，不等空。风风雨雨，酸甜又苦辣，南北东西。”不仅在歌画中之牛，也是朱秉衡人生的写照和慨叹。

　　“童年，就是让你能够忍受暮年的那股力量。”在采访中，似乎是有感而发，朱秉衡突然这样对记者说道。“我出生于湖南衡阳的一个小山村中，父亲去世得早，母亲为了养活我和几个弟妹，来到新安江水库当小工。”谈及自己的童年经历，朱秉衡直言，正是童年这种辗转颠沛的生活，却为她打开了一个处处蕴藏着美的世界：湘江的浪涛翻卷，新安江的波平如镜，村口那条蜿蜒的青石板路，袅袅的炊烟和暮归的牛群……一帧帧画面，不仅萦绕在朱秉衡此后几十年的睡梦中，也画作笔墨，出现在她的众多诗画作品中。同时也造就了朱秉衡大气豁达的人生态度。在她的诗作《暗香》中这样写道：“少时岁月，搬家像出游，不足为奇。常忆当年，居所不定如游戏。”诗里画外，一派烂漫，一片赤诚。

　　故乡啊，挨着碰着，都是带刺的花

　　“龙游是我的第二故乡。”朱秉衡常常这样向人介绍。她曾就读于浙江美院附中，后又保送至浙江美院版画系深造，继而留校工作。1962年，朱秉衡响应国家号召下基层支教，却没想到从此和龙游结下了不解之缘。龙游的山山水水滋养着她，也为她提供了源源不绝的绘画灵感——灵山江畔，鸡鸣塔下，总是能觅得她沉醉写生的背影。

　　浙西的云山烟岚给了朱秉衡最丰沛的艺术养分，而艰辛的生活则培育了她吃苦耐劳、坚韧倔犟、真诚执著的性格。日后的事实证明，这种性格对于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来说是多么重要。最初支教的日子总是艰苦的，尤其是下乡写生，几十位老师步行跋涉啃干粮，晚上还得挤“大通铺”，一晚上都有老鼠从他们身上踩过去……时隔几十年的光阴，朱秉衡却美滋滋地回忆着，在某一次写生途中她遇到的那座小寺庙，屋顶上长着一大丛碧绿的叶子，开着明艳的小黄花。

　　朱秉衡画画，往往就地取材，一条小河，一片溪流，都是人们习以为常的景物，但是一旦在朱秉衡的画中出现，就能让人有了飘飞的思绪。“乡情”这一主题的书写，在中国诗画的流变里可谓历久弥新，但在朱秉衡笔下，却是一派洒脱天真。不论是画面，还是画上题诗，都恰到好处地戳中人们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这里面，有对生活的热爱和满足：“斜阳外，小巷口，热汤团，螃蟹横走。襟袖里，灌满咸味，销魂渔村头。”有对童年故土的留恋与思念：“湘江北去，近清明，时晴时雨春色。乡思浓浓似江水，着我扁舟一叶。”而有些诗句，更是在美丽的画面之外，直抒胸臆：“年少就读西湖畔，

　　苍烟落照艺为伴。今朝卧牛游钱塘，诗画平生无遗憾。”

　　“名山大川，固然震撼，村头小径，更为感人，因为期间蕴涵着乡情。这一份乡情推挤在人们心中，挨着碰着，都是带刺的花。”在寻常山水之中，朱秉衡以心灵映射万物，以景物直抒胸臆，以自己对生活的热爱和细微体察，一次次地拨动着人们的心弦。

　　大朴无声，心境不随流水转

　　有人说，生活终将是一个由夏花般烂漫走向秋叶般静美的过程。在朱秉衡身上，散发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平和气息。但她说，这一份平和，却是经由生活的体验和岁月的磨砺而来。朱秉衡画了一辈子牛，久而久之，她也学到了牛的精神——不争宠，不居功，不言苦，不吹牛。

　　“在十八九岁读书的年纪时，画得不错，难免有时候会飘飘然，觉得自己很厉害。而今年纪越大，越觉得欠缺之多，困在小小一隅天地里，难免如蛙坐井。”说起这一点，坊间还曾流传着朱秉衡的一则轶事：某年冬天，大雪漫天，几名昔日学生与朱秉衡围炉煮酒，酒酣耳热之际，一群青年学生牛皮吹开，纷纷点评起中外画坛大师的不足来。朱秉衡静静听着，“扑哧”一笑，学生问她笑什么？她回答说：“我也年轻过，我笑我自己。”几个学生瞬间满脸通红，此后更加潜心习画。正是这一份通达与理解，温和而又不失睿智的沟通，让朱秉衡在美术教育领域获得了巨大成就，桃李满园。

　　“前人有言，书法是熟后生，画画是生后熟。此‘熟’即‘画外功’，简言之，一是做人，二是学习。”朱秉衡曾经说过，画到最后，其实已经不单纯是绘画技法上的修炼，而是在画修养，画感悟，画人品。

　　如今，年逾古稀的朱秉衡依然笔耕不缀，每天坚持绘画、阅读和写诗，从心所欲不逾矩，逸远疏澹依然是她不懈的追求。只要外出，仍然带着速写本和照相机，不断积累创作素材。犹忆当年年少时，朱秉衡从湘江之滨的一个小山村走出，在艺术的道路上默默耕耘了半个多世纪，鹤发童心，豪情不减。

　　人物名片朱秉衡，1940年生于湖南衡阳，上世纪60年代起定居龙游。作品曾参加全国、省市各级书画展赛，多次获奖。先后被邀赴广州、上海、北京、杭州、衢州、长沙、宁波办个人画展，作品倍受国内外友人青睐并收藏。传略辑入《中国当代美术家名人录》《中国现代美术家人名录》《世界书画篆刻家通联大全》《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等辞书。出版有《朱秉衡画集》等5部画集。现为中国教育书法研究会会员，浙江美术教育研究会顾问，浙江美术家协会会员，衢州市画院特邀画师，龙游县美协副主席，龙游县教委教研室美术教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