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寸寸渗入阳光的香气

　　一点点摇曳记忆的碎影

　　淡出，阳光挂在树梢

　　阴影仍在

　　擦着水面，伴着和弦

　　我也有隐约的伤痛

　　和所有人一样

　　以梦为马

　　用阳光布置家园

　　用月光打扫墓地

　　光阴变冷，易碎

　　如悬挂在檐下的冰凌

　　一到年末

　　我惴惴不安

　　小贩一样匆忙

　　像拥挤上车的人群

　　挤在理想与现实的夹缝里

　　我一脚踩着新年的门槛

　　二

　　大街小巷，一下变窄了

　　乡村生活一下子贴上花

　　仿佛抢购的热潮

　　才能填空一个失水的年份

　　留守的妇人

　　用一炉的热水

　　温暖一年跋涉的脚印

　　最激动依旧是声声爆竹

　　第一声响，护家的狗抬起头

　　第二声，惊起竹林的麻雀

　　它们绕着门前

　　它们怎么明白

　　这纷飞的纸片何时落地

　　她的炉火灶头

　　溶解那么多硬硬的日子

　　她的小肚兜

　　依然有当年的温度

　　这条老实巴交的狗

　　一会门口

　　一会村头

　　守候一度乡村的喧嚣和荒凉

　　三

　　我留下，在时间的淤泥

　　为永恒努力

　　一颗尘埃

　　微小，无处不在

　　我曾多少次拒绝天空的双手

　　我并不害怕高度

　　在悬浮的八千米高空

　　我曾是你无法望穿的一滴水

　　一只山羊从庭院

　　踱进一个燃烧的黄昏

　　我也曾如此走过

　　怀着对自己的分解

　　而我留下

　　在冬日的树林

　　为了枯枝与飞雪

　　为雪下的土

　　土下秉烛而行的灵

　　为了孩子

　　你看，又一个从树梢下来

　　为了弥漫雾气的小公主

　　六十年，苏醒一次

　　我留下，为永恒努力怀着对自己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