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文学,是一种有温度的表达

发布时间: 2015.05.06   来源:超级管理员

记者 徐丽

  4月20日下午,著名作家、文化部原部长、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王蒙在衢籍著名学者叶廷芳的陪同下来到衢州。他们先后参观了市区北门街、水亭街等历史文化街区及孔氏南宗家庙,并深入走读衢江。在衢州的两天时间里,王蒙畅谈读书与写作、文学与生活,以及传统文化中绵亘向善的不绝力量。

  对小人物生活的深切关注,对时代转捩的细微洞察,成就了王蒙写作的基调;对命运激荡从容应对,对民族性的回溯与反思,完成了他对历史题材的升华。作为首开新时期国内创作先河的作家,王蒙老当益壮,在生活和写作间游刃有余。他撬动的不仅是藏匿于中国人记忆深处的“青春时代”,更是来自人们内心世界的绵延回声。

  王蒙(中)和夫人单三娅(《光明日报》资深记者、编辑)与叶廷芳(左)一起游览乌溪江。

   “儒家文化,浸染在衢州的每一个角落”

  “人世间的色彩太多了,老百姓自有一套生活哲学。而儒家文化,正是这种生活哲学的集大成者。人心可用,世道可兴,传统可取,从传统文化中挖掘精神资源,这是中华文明的优越与魅力。”这次访衢,除了采风之外,王蒙还为衢州的读者们带来了一场名为《传统文化与价值建设》的主题报告。王蒙生动的演讲引人入胜,似一位语重心长的长者般循循善诱。

  从孔孟老庄到传统戏曲、神话传说,乃至当下的社会现象、流行歌曲,王蒙关注着传统文化,也熟悉着新生事物。在对生活进行文学式浪漫表达的同时,王蒙又一头扎进传统文化研究的领域,习于斯,安于斯,欣欣于斯,凝聚于斯。

  “中华文化传统形成离不开孔子,离不开儒学。”在王蒙看来,儒学并不酸腐,传统也并非“过去式”:“其实,人适当有些书生气,是很可爱的。”

  王蒙告诉记者,初到衢州,他就被孔氏南宗家庙的精致和古朴深深吸引:“我从没想到,在衢州这座城市里,竟然还如此完好地保留着一座孔氏家庙,而且格局保存得如此之好,令人叹服。”王蒙说,在当前全国旅游景点建设过于简单化、粗糙化、庸俗化的乱象中,衢州重视保护历史建筑、传统文化的做法值得称道。

  “在这个地方,既有古老的建筑,也有很好的传统文化遗存,尤其是衢州的凡人善举,无不向我们昭示着‘做好人、立好心、行好事’对于优化世道人心的巨大力量。可以说,儒家文化浸染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在衢州更是如此。”在叶廷芳的介绍下,王蒙对衢州的“最美”现象赞不绝口。

  漫漫人生路上,在新疆的16年生活,曾给了王蒙无数文学上的启发,并由此创作出了《在伊犁》系列小说。当得知衢州也有援疆项目和对口的援疆城市时,王蒙显得非常高兴:“这些年,中央让各地政府支援新疆发展建设,力度很大,建设了很多项目。这对于当前日嚣渐上的民族问题,无疑是一剂良方。多和他们沟通交流,增进友谊,民族融合就不是空话,矛盾自然就会越来越少。这不正是儒家文化中的‘大同’思想在现实社会中的投射吗?”

   “这一江碧水,天然地就勾起了人的乡愁”

  深林绿野雾绕江,远屋墨色山水间。4月21日下午,游船穿行于乌溪江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王蒙和叶廷芳走出船舱,迎着微醺的暖风,二老共同唱起了经典老歌《勿忘我》。“要是再年轻5岁,我可以跳下去在江里游泳!”王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语,逗笑了一船的人。而两岸浓如绿墨的树木和沁人心脾的橘子花香,也让这两位80多岁的老人的脸上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我的童年时期是在衢江区的农村里度过的,这令我对家乡土地的感情非常深。”面对着这一泓碧水,叶廷芳似乎被拨动了心中那一根属于乡愁的琴弦。他动情地说:“也许谈起衢州,人们会想到白居易的那句‘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而我本人也对童年时父辈们因缺水而焦急不安的心情深有体会。当看到家乡先后建成了铜山源水库和乌溪江水库,我曾兴奋地先后写下了《告慰白居易》和《再慰白居易》。如今,当我看到两岸的树木比上一次游览乌溪江时更多、更绿,我打算再写一篇《喜看千山重披绿》!”

  叶老的一番话,也点燃了王蒙的内心对乡愁的理解:“什么是乡愁?乡愁就是那个人们心中最柔软的角落,是你一旦离开就会无限思念的地方。而衢州,正是一座天然地就能勾起人们乡愁的城市。”王蒙说,这几天,最令他受到鼓舞的,就是衢州人对衢州这座城市的热爱:“无论是机关干部,还是普通百姓,或者是我的老朋友叶廷芳,当他们谈论起衢州的种种美好时,无一不是眉飞色舞,如数家珍。这一份对故乡的爱恋之情,令我感动。”

  正所谓“心善则美,心净则明”,王蒙对待世间万物的态度,不免与他的写作导向有些暗合。王蒙的一生,也曾历经坎坷,但在他笔下,却少有戾气,他的文学王国,一直给人温暖、美好的感觉。坊间曾经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中国很多作家能把黑暗写好,却写不出温暖、希望。王蒙例外。”对此,王蒙直言,文学有文学的魅力及含蓄性,自己是一位偏理想主义的作者:“文学是相当浪漫的,它可以虚构,可以夸张。很多文学家希望追求一种脱俗的生活。比如说最美好的爱情,可能正是存在文学里面的,而且,最好的爱情,往往都是老单身汉写成的。因为当他有一个美好的妻子的时候,他没有时间去写爱情诗或小说。所以即使身在泥潭,我们依然可以仰望星空。”

   “一道又一道的青春,

   构成了生命的过程”

  时光流逝,近两年来,作为文坛“常青树”的王蒙在创作上又进入了一个高峰期:推出《王蒙八十自述》《天下归仁——王蒙说<论语>》、小说《闷与狂》以及《青春万岁》60周年纪念版……在这位始终对生活饱含激情的老人身上,似乎永远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是与祖国几乎同步的——人民革命取得胜利,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这使我们对国家、民族,对自己的生活与未来充满了一种光明的期待。”这种期待构成了王蒙生命中光明的底色,同时,他也有一种来自对过去、对未来的自信,“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绝望过。因为能够从事自己最喜欢的写作,有一份美满的爱情,这已经是我最成功的两件事,我这一生没什么遗憾。”

  过去的岁月于王蒙而言,变成了一幅凝固的油画,又给予了他无限前行的力量。谈及青春话题,王蒙显得幽默而豁达:“我觉得我和90后差别不是特别大。我这个年龄现在要说起来是耄耋之年,什么叫耄耋之年?就是一道青春一道青春落到后边。什么叫青春?就是把耄耋之年切成薄片让它透明一点。”

  熟悉王蒙的人都知道,他接受新生事物的速度并不比年轻人差。从激赏《小时代》是郭敬明的“青春万岁”到力赞备受争议的周啸天诗作,被中国作协主席铁凝称为“高龄少年”的王蒙,自有着一套评判事物的独到标准:“写作是永恒的中心。一切经验对喜欢写作的人都有意义,人生和历练是不会糟践的。”在中庸与反叛之间,王蒙总能找到微妙的平衡。 “我喜欢抒写青春,但不仅仅局限于年龄上的青春。人年轻的时候,往往敏感而热烈,而年老时往往会有一种看待万事万物倦怠的感觉。其实青春的精神可以保持——即使许多东西,在行年渐长中你已熟悉,但仍可以怀着热烈的心情、好奇的心态去追求里面新的、不一样的地方。”无论是生活中饱经磨难,还是文坛上功成名就,“青春活力”与“正能量”几乎是这位作家在生活与创作上得到的一致评价。他说,自己的乐观源自拥有光明底色,正如他在散文《明年我将衰老》中曾写道的那样:“明年我将衰老,而在尚未特别衰老之际,我要说的是生活万岁,青春万岁,爱情万岁!”

王蒙小说《青春万岁》序诗   杨昕书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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