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性白老师

发布时间: 2016.02.05   来源:超级管理员

谢友才

  弹指一挥间,三十二年过去。心里总想起衢州二中,想起我的高一班主任、语文老师沈性白先生。沈老师让我一辈子喜欢文字、古文,特别是方言用古文。

  沈老师那时大约是四十岁上下吧,我那时才十四岁,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他的个子中等,长得清秀,头发向后,头前几乎是光光的,完全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而且常常戴一副墨镜,似乎是怕光吧。

  沈老师的语文课上得很好,很有文学功底。当年讲解鲁迅《野草》读后感时,表扬过我。我还能记起的事情,是其它几件小事。

  有一次,老师咽喉痛得很严重,不能说话,但仍来上课,于是他只坐在讲台前,在黑板上写几个字,让我们自习。待下课时,他在黑板上写上:“起如厕,则去。”这令我印象十分深刻。这几个字,是与课文中《三国演义》里赤壁之战前鲁肃在孙权起而更衣之时尾随进言有关的。于是,这样的情节便永记在心了。

  又一次,似乎是我们学生进城去(那时二中与城关之间全是农田),老师好像也是进城,就与我们顺便说几句话。他知道我是江山人,就说:“你们江山话,有好多古文字的。‘曰’字不必说了,可知‘亚曹’可就是‘儿曹’,是小朋友的意思。”这一番话,让我从此很关心方言中的古文了,诸如“中日”(中午)、“奈何”(如何办,怎么办)之类的。至今我游居浙江多地,总会发现一些方言中有趣的古文遗存。

  再一次,在讲《中山狼传》,讲到“反欲咥我?”的“咥”字,老师也是以江山人说的“咥”为例来讲的。这个字,相信念得来、懂得了的人不多,而我却永远明白了。

  沈老师还喜欢研究衢州的典故。比如他给我们讲了衢州三怪,即县学塘的白布怪,北门的鬼怪,还有蛟池塘的鸭怪,于是引得我前去察看县学塘,看之再三,没看出什么来;又去看北门钟楼,那儿倒有阴暗的样子,有点怕怕。

  沈老师对衢州地方典故的研究,常在《衢州日报》上发表,比如府山的来历,衢州的历史等等。剪报时常在板报上见到。讲起板报,好像那是沈老师主办的,因为上面常有沈老师的字。老师的字柔中带刚,我想学,可至今没学会。

  沈老师是先生,却带领我们种地。那时有劳动课,入学时就要求我们带锄头。首先是整地,地里常常整出坟碑、白骨来,老师解释说这校园原先是个乱坟堆。我们并不担心,读书人还是信科学的。我们种的是棉花、金针菜、青菜等。种棉花特别费事,先将地整好,再将棉籽播下,然后用粪水浇过,盖上土。沈老师种棉花也很内行,解释说:用粪水浇了棉籽,棉籽壳才会烂掉,然后才会发芽。我们种的棉花长得很好。待到棉花长好后,沈老师又带我们摘棉花,摘来的棉花换来了蚊帐,于是夏天不必担心蚊子咬了。我们种的菜也是很好的,所以青菜之类很便宜。

  这样的活,又脏又累,沈老师是与我们一起干的。对于我们乡下来的孩子,干这活没有什么了不起,而我们眼中的老师是个先生,是个文化人,也与我们一样做这些活,这就很了不起,同时心里很过意不去。

  至高二时,不知何故,沈老师不做我们的班主任了。我毕业后,再也没见到他,但是,仍然有缘听到他的故事。

  那是十年后了,我研究生毕业后在嘉兴工作过,有缘得识乌镇文化名流徐家堤老先生。徐老先生自然问及我是哪儿人、在哪儿读过中学,我就告诉他我是衢州二中毕业的。他很高兴,就问我可知沈性白先生?我说他是我的老师。于是徐老说起沈老师是乌镇人,儿时家里不是很好,读书很好,用毛笔在砖头上练字,等等。好像徐老还讲起,沈老师与茅盾先生是本家,这更让我崇敬他。徐老让我有机会见到老师向他问好,我答应了,可实际上那许多年我很少回衢州,所以就一直没见到沈老师。还听人说他后来到西北边陲支教过,我就更多了几分崇敬。三十多年过去了,沈老师,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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