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的行板——越剧音乐艺术家金钦夫

发布时间: 2014.12.31   来源:超级管理员

记者  徐丽  见习记者  徐聪琳/文  徐丽/摄

  暮色里,旧歌戏,乡间草台唱不已。摇蓬船,听几曲,胡琴咿呀渔光寂……在金钦夫的记忆里,童年台州乡下的那个小小戏台,是他走向越剧音乐艺术道路的启蒙。

  六岁那年第一次听到《梁祝》的“十八相送”,他正坐在戏台前。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台边就有一口池塘,乌压压的人挤在戏台前,把池塘都围得密密匝匝的。

  落地唱书,水袖三千,红尘百戏,说不尽的繁华与落寞,都在那个笼着清寒水雾的小戏台上幕起幕落。也许就是在那一刻,越剧柔婉的唱腔就住进了他心里。再后来,在某一瞬间,当成年后的他再次和越剧唱腔碰撞的时候,便好像有旋律蠢蠢欲动地就要蹦出来。

  金钦夫的越剧音乐作品,正如一首首意蕴深远的抒情诗。这些抒情诗并非哀婉的慢板,也不是激越的快板,而是如歌的行板,传递出幽雅、恬淡、沉静、隽永的生命节律,如在空中轻轻回旋的歌声,缠绵于戏台之中,弥久不散。

  人物名片

  金钦夫,作曲家、越剧音乐家。

  出生于中国台州,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师从于会泳、胡登跳、杨永、韩洪夫等名家。

  创作大型声乐套曲《天马交响组歌》《答李淑一·蝶恋花》等专辑,并出版有《中国越剧(合撰)》《中国越剧唱腔章法》《中国越剧创腔教程》《情韵心声·金钦夫创作歌曲选》等专著。

  缘起·细雨连芳草

  忆及在台州度过的童年,金钦夫像在描绘一段隔世经年的梦。母亲、姐姐们都是戏迷,她们去看戏时,总会带上金钦夫。在一群女眷中,年幼的他并不感到尴尬,反倒被戏台上的表演深深吸引。

  再听下去,金钦夫眼前便出现了那个陈旧斑驳的年代,还有那些咿呀唱着悲欢离合的伶人。他开始对那个唱戏的时代,对越剧的世界充满了好奇:那定是个精彩又精致的时代。“舞台上的人,穿着花影重叠的衣裳,唱着悲欢离合的戏。”花腔婉转应和着锣声弦音,台上的一幕幕令金钦夫着了迷。一听说有戏看,他比逢年过节还要开心,早早地就缠着大人去戏园子占座。

  生活在大院里,金钦夫也不像别家的孩子那样爱打闹,但他总爱缠着大院里一位会拉二胡的解放军。“一听有二胡声,我就搬着小板凳,跑到人家屋子里听,缠着别人教我。”从听,到看,再到学乐器,金钦夫并没有受到专业的指教,但凭着自身对音乐的敏感与热爱,小小年纪,他就能拉得一手好二胡。

  学校举办联欢会,12岁的金钦夫终于获得第一次登台演出的机会。“还没上台时,又怕又兴奋,第一回有那么多人听我拉二胡啊。”轮回了思绪,回见当时情景,金钦夫依旧兴奋不已。第一次登台获得的掌声与赞许,成为金钦夫日后很长一段时间练习二胡的动力。“一连拉上几小时二胡,我也不会觉得累。觉得哪一段拉的不够好,我就反复练习。”初中时,金钦夫已经能熟练演绎《空山鸟语》、《二泉映月》、《良霄》、《光明行》等独奏名曲。

《中国越剧创腔教程》,是目前国内唯一一本越剧创腔教程专著。

   伯乐·小荷初露角

  初中毕业后,金钦夫没有再升学,于是,他经常去当地的文化馆。“在文化馆,经常有素不相识的人听我拉胡琴,有时还可以相互切磋指导。”正当金钦夫沉浸在二胡独奏中不问其它世事时,一个偶然的契机,又将他带回余音绕梁的戏曲世界。

  当时,著名戏曲作曲家李子敏正在海门越剧团任导演、作曲工作,并准备编排一部大型越剧《杜鹃》,作曲者是李子敏。机缘巧合,李子敏的妻子陈秀华正在海门文化馆工作,听过金钦夫演奏,正愁找不到为《杜鹃》刻曲谱的人,得知金钦夫会时,就请他来刻。

  金钦夫边刻边唱,唱着唱着劲头也来了,就取下墙上挂着的二胡,对着曲谱拉奏起来。李子敏从越剧团排戏回家,循着声音找到了拉胡琴的人,一看,竟是位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头一回见到金钦夫,李子敏就想探探这个小年轻的“底”。问他,拉了几年琴?又问他在那里工作?心中有了底,就直截了请他到了海门剧团。

  “李子敏和陈秀华都是我的伯乐,没有他们,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往哪儿走。也许一辈子也就是个小学的音乐老师。”金钦夫感概自己的幸运,璞玉尚需雕琢,而他则在苒苒年华里遇到独具慧眼的人。1956年1月,未满16岁的金钦夫被特招进浙江海门越剧团,一年后,他又转入当时负有盛名的龙游县越剧团。

  1958年,上海音乐学院首届戏曲作曲班招生,金钦夫成为全班6名学生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但在班上成绩最好。在学习期间,金钦夫每月能拿46元的高工资,但仍然俭朴,钱大多用来买了各剧种的唱腔集书本和作曲技法的音乐理论书籍。

  创腔·深情在梨园

  金钦夫始终忘不了在龙游县越剧团时,和演员们一同早起吊嗓练音的情景——清晨时分,悠扬婉转的嗓音一直漫过高高的瓦顶,沉沉的雾气缓缓铺展在他们年少的身形周围。数年的苦练,在咿咿呀呀的唱腔里,他慢慢地长大了。

  毕业后,金钦夫回到衢州,先后在衢州市越剧一团、常山县越剧团任专职作曲。1983年,他被调入常山县文化局创办越剧培训班。时光来复去,打着转,金钦夫一生都在基层奔走。辗转的履历看似平淡无奇,个中滋味却让金钦夫甘之如饴。“在基层才会有创作灵感,这里的人、景、事,都是我熟悉的。”在常山的几十年光阴,乡土文化成为金钦夫创作戏曲歌曲的土壤。他创作的大型声乐套曲《天马交响组歌》,由上海乐团演唱,上海轻音乐团演奏。

  “一个人作曲,工作量确实很繁重。”金钦夫独自一人,躬身力行,细细耕耘着越剧创作、教学、研究和歌曲创作。他形容自己的一生都是戏:《双莲记》、《吃醋封相》、《水月庵韵事》、《李亚仙传》、《卖花女闯京》、《人猿泰山》、《泪洒相思地》、《蝶恋花》……80部舞台演出大戏唱腔音乐作曲配器全是出自他手。

  金钦夫投身越剧唱腔与创腔的音乐形态研究,一晃就是30年光阴。他善于创作,也善于总结,整理出对越剧作曲、创腔的思考与研究,在《中国戏剧》、《戏曲艺术》等国家级戏曲学术期刊上发表了25篇学术论文。同时,他也看到了越剧创腔传承上的问题:“中国越剧百年历史。创腔实践经历了三个阶段,建国前即兴创腔阶段,创建了越剧第一代流派唱腔;建国后组织创腔阶段,创建了越剧第二代流派;文革后作曲创腔阶段,按演员所学流派对号入座写唱腔,35年创腔实践,作曲家唱腔流派未见形成,反见有望学会创腔的演员和传人都不愿学创腔了。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创腔传承教育中的失误。”为了呼吁扭转这一误区,他提出,“戏是骨架,曲是肉,好角色是灵魂。”金钦夫在考证了大量资料之后潜心十年,创作了《中国越剧创腔教程》一书,这是中国越剧一百多年历史,第一部关于中国越剧创腔研究的教程专著,旨在将中华戏曲创腔优秀文化传承下去。

  “只有演员掌握了创腔技法,才能实现与作曲、乐队真正意义上的合作,越剧也有望在新百年重新走向辉煌。”走过漫漫人生的征途,尽管舞台下的观众换了一拨又一拨,但无论掌声的潮起潮落如何,金钦夫的内心始终埋藏着一种渴望,他希望在表演之外,戏曲里的悲喜起伏与天真梦想,可以透过独特的创腔而得以真正被人了解。

 越剧《蝶恋花》剧照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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