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龙江

　　父亲病了，

　　病得很重，

　　很重。

　　很小的时候，

　　记得父亲，

　　每日一根几十斤重的铁棍，

　　舞得霍霍生风。

　　一套舒展的长拳，

　　打得耳赤面红。

　　每日的农田劳作，

　　染就了父亲，

　　一身的古铜。

　　上小学的时候，

　　父亲正值壮年，

　　刚刚恢复工作的他，

　　每日脚步来去匆匆。

　　那时的父亲，

　　每天都笑声朗朗，

　　每事都兴致冲冲。

　　因为，

　　我们在一天天长大，

　　他的事业在一天天上升。

　　上中学的时候，

　　是父亲一生最难的光景。

　　那时的他，

　　家里家外忙个不停。

　　那时的他，

　　整日的愁云布满面孔。

　　只记得，

　　父亲白天上班，

　　晚上磨面、榨油，

　　家中的作坊很少熄灯。

　　读大学的时候，

　　我的父亲，

　　已过不惑的年龄。

　　所在的国有企业，

　　已是枯败凋零。

　　为了我们上学，

　　父亲开始新一轮的打工。

　　我不知道父亲在做什么，

　　唯有妈妈的每次来信，

　　告诫我生活费来之不易，

　　心中最多的两个字：

　　节省，节省。

　　我开始工作的时候，

　　父亲的脸上，

　　终于有了笑容。

　　接过我送来的第一个月工资，

　　父亲的两眼，

　　满含晶莹。

　　而后，

　　买了一包好烟，

　　告知所有的邻居亲朋，

　　他的骄傲，

　　他的成功。

　　那年，

　　我要远离家乡到外地工作

　　父亲已近花甲之龄。

　　送我的那天，

　　父亲没有出门，

　　但是站在大门口，

　　我听到了，

　　父亲的抽泣声。

　　如今的我，

　　有了自己的事业，

　　有了自己的家庭。

　　对于家乡，

　　梦回的次数越来越多，

　　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

　　每次回家乡，

　　父亲总是很多不舍，

　　吃饭时，

　　让我陪他喝上几盅。

　　晚上坐在我的床边，

　　唠叨的话儿，

　　说个不停。

　　可惜的是，

　　我停在耳边，

　　却没有很好地记在心中。

　　获悉父亲病重，

　　我一片懵懂。

　　不停地自问：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向健壮的父亲，

　　怎会倒下？怎会重病？

　　急匆匆赶回去，

　　父亲静卧病榻中，

　　面色蜡黄，

　　昏睡不醒，

　　只有药水“滴答”声。

　　看父亲枯瘦面容，

　　双眼已朦胧。

　　苦日子过完了，

　　父亲也老了。

　　好日子开始了，

　　父亲却病了。

　　自古忠孝难两全，

　　尽孝永不及尽忠。

　　假期苦短，

　　病中父亲再叮咛。

　　心难舍，

　　步难行，

　　父亲叹声中前行。

　　无奈，无奈，

　　满心愁事，

　　开始返程。

　　寒来暑往，

　　春夏秋冬。

　　父亲病中一年，

　　几多糊涂，

　　几多清醒。

　　眼望北方，

　　看大雁南归，

　　听江水声声。

　　唯盼望，　父亲早日康宁……